[試讀] 有時候很想要問為什麼--意外沒有理由

因為害怕,於是我們先作了最壞的預想,希望能夠熟悉那徹骨的痛,如果、萬一發生了最壞的情況,也許我們不會那麼悲傷。是的,人是習慣的動物,基於這一點,我也曾經在暗夜裡一個人啜泣,害怕失去,於是開始想像親朋好友的喪禮,一場接一場,最後是自己的死亡;一度,我以為只要習慣了一種感覺,當它降臨的時候,傷痛就不會有太大殺傷力,畢竟,我已經歷過了。

然而,當事情真發生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個家庭成員的消失,足以讓整個家庭失去重心,究竟凝聚整個家庭的是夫妻間的愛情?還是親子間的親情?亦或是手足間的友誼?到底,所謂的家人,又該如何相處?每一日的生活都在彼此摩擦、配合中度過,日復一日相同的情境與瑣碎總讓人失去耐心,人在渴望改變與緊握安穩之間擺蕩。

直到失去,才能看清楚東西的價值。

整本書裡沒有大奸大惡的人,而比較該死的人,落了個痛快的死亡收場,可,問題就在於那個不該死的死亡拖上了六個月,短短六個月,家裡分崩離析,姊姊、媽媽相繼出走,她們不是不愛海倫了,而是海倫沒有復原的希望,面對失去意識需要全天看護的小妹妹,作者都用人物的表面情緒來說故事,而每一個人最核心的悲痛與哀傷都點到而止。

開頭運用早晨共餐的情境簡單交代了家庭成員的基本狀況,互動式的生活描繪讓人物清晰起來,兩個女孩個性迥然不同,表面看似和樂的平凡家庭,也同各個家庭一樣,每一個人都有著各自的考量,作者很明確告訴我們,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典型,但,卻有著微樣的特殊。

這也是每一個個體與群體之間的關係,每一個個體都很相同,卻也有著微妙的差異;意外不僅僅發生在書中杜撰的架構中,更有可能發生在你我的生活裡;作者講述的不僅僅是麥可馬汀一家子的故事,更是你我已發生的過去或可能發生的未來。

全書拆成好多環節慢慢說故事,初讀時我感覺到瑣碎,看似無關的描述卻與主軸環環相扣,人物身家個性的細部堆砌讓我很快掌握書中的角色,迅速神入故事當中。運用人物自己來說故事,輕巧避開濫情的挑逗,悄悄地提出一個大問題--我要什麼?

書名帶出每一個人在面臨巨大傷痛的疑惑?有時候很想要問為什麼?是呀!為什麼呢?為什麼是海倫?為什麼沒人載海倫一程?為什麼海倫要自己去?為什麼哈利沒感覺到撞到人?為什麼這麼嚴重?為什麼發生?一連串的問題當中只要有一個變數小小替換一下,或許海倫不至於腦部重創連醫生的宣告無法恢復。

意外,還是發生了。

然而,生命總是充滿著意外。如果是我們喜歡的,叫做驚喜;若是我們不想要的,叫做意外。

生命真正的課題是,我們要什麼?

面對重創,我們才會從日常慣性中脫離出來,是的,海倫不會醒了,病塌上的女孩無法再活蹦亂跳吱吱喳喳了,麥克馬汀家再也無法四人共餐了;危機就是轉機,不能說我們期待意外與哀傷,並不!但生命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為我們而發生,我們擁有選擇權。

哈利選擇當盡責的肇事者,一切賠償、彌補他都願意,其實哈利也很難過,整件事斷送了他的演藝事業,也與妻分開;活在人人稱羨的American Dream裡的哈利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很多人的目標,可隱約感覺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成就在自己俊俏的臉蛋上面,然而,平板的個性讓他活在別人的生活當中,直到失去了一切,哈利才真正有機會成就自己。

除了受害者外,作者也將肇事者的無辜堆砌得巧妙,甚至對於哈利產生了同理心,他真的沒有錯,只是不巧被他們撞上而已。

全書不灑狗血、不挑逗讀者情緒的癒療小說;未說盡的傷痛隨著三人各自的心思綿延至相同的深谷,三種孑然不同的面對方式,展現出人心的堅韌。

姊姊米蘭達幾乎沒有表現出自責的情緒,直到最後她離家寫信給父親時的思緒才透露出她的情緒,她無法輸入任何新的東西、事物,她潛意識害怕新的事物抹去對海倫的回憶,意外後她生命裡的任何階段,海倫都缺席了。想要掙脫拘謹形象的米蘭達,只能出走,在冰天雪裡用漫漫長日重新面對生活。

父母間相左的意見突顯出了小說的張力,父親不願意放棄任何希望,學習、了解任何關於病情的知識、學問,更著眼在奇蹟上頭,每天每天到醫院探視、陪伴,就是希望小女兒能活下去;身為父母的哀痛並沒有透過文字形容出來,而是透過父親的堅持來吟誦父母的愛;母親在漫漫塌前陪伴中需要可以依靠的港灣,女人需要一點動力,女人也比較容易面對現實,蘇菲雅知道家中剩下的三人還要活下去,開始考慮醫生建議的蘇菲雅對於達瑞斯而言,無異是一種痛徹心扉的背叛。

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不論這一刻有多心痛,下一刻仍會到來。悲傷讓達瑞斯盲目,似乎一切都無所謂了,海倫的軀殼成為他的一切。

可意外發生之前,蘇菲雅才是那個比較關切海倫的人,意外後也掙扎好一段時間,連丈夫都不能依靠後,只能單獨承受失去女兒的創傷,更嘗試著要找出一切為什麼答案;回顧人生想起過去的夢想,她想要活下去。

海倫走了。沒有奇蹟發生。

但,我開始思考是不是把生活當中的固定人、事、物當成了理所當然,一旦這麼做,便失去感恩之心,也就不會珍惜每一刻,唯有珍惜與感恩才能將現下化為永恆,只要不留遺憾,任何事都不需要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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