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貝貝走了

凌晨兩點到三點半之間，貝貝走了。這次沒有外出籠、沒有小阿姨、也沒有媽媽跟著，小貝貝踏出自己的第一步。

他趕在太陽出來之前，跑去天上當mini熊星座，閃耀他的光芒，不再有瘦弱的身體、不再拖著乾癟的腳站不穩、不再急切著呼吸氧氣、不再有吃不完的藥，小先生非常認真地活完這一生，到最後一天都很認真吃飯、呼吸，就算我看著他都覺得辛苦，他堅決要自己走到生命的盡頭；請不要問我mini熊座在哪邊，在我心底天空中最明亮的一顆星星就是mini熊座的眼睛。

貝貝熊剛來到我們家的時候很幼幼，在回家的途中嚇趴到不敢動，小小的小朋友慢慢成長，回應著我的期許長成頭好壯壯的小帥哥，認真吃飯飯、認真長大、認真教著媽媽跟小阿姨，我們都好愛好愛阿貝貝，我想，小貝一定知道。

貝貝是我的第四隻鼠鼠，第一個小兒子，累積前面三個小姊姊的飼養經驗，所以我對阿貝的要求只有習慣人、不咬人而已，我有一個觀念：寵物一定要習慣人！因為我給他的環境一定會讓他的壽命超越野地裡的遠親，他遲早要去看醫生，如果看外出看陌生人會讓阿貝緊張、甚至恫嚇恐懼非常可能影響到診療的品質，所以回家沒幾天我們就去健康檢查，讓阿貝貝習慣動物醫院、知道有可能要外出。

怎麼看，阿貝都是最帥的小兒子。小小的身軀、寬廣的肚腹，披毛會變色喔。

顧不得原訂計畫，今天送走阿貝最後一程，貝貝挑了動物之家最熱鬧的一天離開，一堆狗狗之中，我們不帶憂傷地送走他的身體，我彷彿一直聽到他呼吸的幻聽，在家裡也不斷看到他身影的出現，這幾天他實在太瘦了，瘦成一球小小的黑影，我卻不斷確認到他空蕩蕩的整理箱，沒有，沒有小鼠的身影，我也沒有看錯，他嬌小的身軀已經僵硬，撫摸起來卻依舊柔軟。

醫生解釋過貝貝可能離開的狀況，就是喘不過氣，身體缺氧，一會兒就過去了。可是凌晨跟阿熊懷念阿貝時，我才知道禮拜六她打電話到醫院時，對方有說有時候動物的器官已經用到極限了。極限！器官的極限！如果醫生要幫阿貝開死亡證明，死因是寫心臟衰竭還是壽終正寢？最後那一喘的掙扎猶在心頭，小毛球已經飛上天堂當小天使去了。

我們的故事就是這樣結束的，女子的小鼠喘不過氣來，嚥下了生命的律動，女子發現僵直的嬌軀痛哭失聲，吵醒同房的姊妹，姊妹在半夢半醒間獲知噩耗，哭醒後，兩人懷念著小鼠、斷續地哭著，直到東方天白女子才能睡去。

貝貝，你知道嗎？我們之間的故事，已然結束。

謝謝貝貝認真活著的每一天，就算是我忽略掉的那些日子，貝貝幫我撐過失去楊媽媽，柔軟的身軀陪伴與安慰，沒有養過寵物的人不會懂，就是這份溫暖讓我沉迷在鼠鼠的聰穎溫順中，但，我不養了，我需要一段時間思考責任這回事。

盡了一切可能給阿貝我所能供應的最好生活，或許我們不是養鼠典範，但是我相信阿貝很滿意生活，因為他堅持要留到最後一刻，不願意提早離開。但我心底還是有遺憾，畢竟我會發懶、我有情緒，我知道自己讓阿貝感覺到不安全、不安定，總會覺得如果什麼時候我怎樣會更好，都忘了過去不能改變，這樣下去我只會記得這些失落，遺忘跟貝貝相處的美好。

需要記憶的是，小鼠全然放鬆的身軀、他的信任，他全身都交給我，讓我按摩、摸摸抱抱、檢查、親親，甚至用親與不親來回答問題，願意陪我玩的、無關緊要的問題他會用好就親我，不好就不理我的方式來溝通；而要是他非常不喜歡的問題，他斷然小手推推。曾經問過他可不可以再養一隻鼠（小朋友），他負氣不理我三天，直接轉過頭去，就算我抱他直視他的眼睛，他的臉就是別過頭去不看我，直到相信我的保證為止。很可惜，這樣的溝通是單向的，我只能不斷說，他只能不斷聽，好不好？要不要？可不可以？但我卻無法聽到他的心聲、他的想法、他的感受。

但我可以很明確知道貝貝聽得懂我們的話，於是，我不斷告訴他，我好愛他，謝謝他的陪伴，貝貝是全世界最棒的小老鼠了，好愛好愛他，希望他無牽無掛開開心心地離開，貝貝好棒，貝貝好帥，貝貝好聰明，貝貝好可愛，貝貝好讚。希望我們的愛能幫你加分加分，讓你快樂地閃耀著。

然後，貝貝，我們還是要說再見。

貝貝熊，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