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讀] 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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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旅

作者:郝譽翔

出版社:聯合文學

ISBN:9789575229016

樂讀指數:★★★★
閱讀《逆旅》讓我看見了書寫的治癒力量,患者正是作者本人。直視自己的根源,向下挖掘出自己的依附,郝譽翔向下挖,挖出了郝福禎的一生,郝福禎往下挖,挖出自己失了根。父親口中的家鄉那樣遼闊、蘋果梨子那樣細嫩,啃在口裡無渣如蜜,逃學爬樹採果子吃,舅舅差人在樹下抬轎子等著;聽起來標準的想當年,或許真正香甜的不是遠在青島的果樹,而是記憶中的家鄉。

全書以短篇架構出來既似小說又如散文,記敘著郝譽翔的挖掘拼湊的故事,每一個人不論他現在如何,背後都有一段故事,或許每一個人自己都不覺得自己的故事特殊,但那都是堆疊出現在的生命歷程,作者看到的是在自己成長過程中缺席、疏離的父親,等到好不容易兩岸開放了,陪著父親一塊回去,作者在全然陌生的環境中,父親沒幾天就自己走了,把作者放在家鄉上。

一段段挖掘的旅程,由女兒講述著父親的故事,距離似近忽遠透著真切的疏離,到底自己看清楚了父親嗎?自己看清楚了自己嗎?作者自豪著自己選的名字,普天下有哪一個人能在小時候就決定自己的名?除了書寫自身,我相信書寫父親時需要花更大的苦工,才能探出全貌;從出生開始一路書寫,筆觸細膩忽遠忽近,有時覺得我在讀小說、有時卻又體驗到真實。

郝福禎一出生就被產婆預言,隨著一大家子疼愛,早年喪父,母親只得送他去念書,這一離家就再也回不去了,隨著時代動盪流離,跟著學校逃難,小小年紀便嚐盡了飢餓之苦,閱歷了不少地方與人物,終於退到了台灣,卻經歷了電擊、拷問,到底在那樣的年代,一個少年該選哪邊站?他想要的,只是吃飽、活下去。

好不容易捱過了飢餓的流離與死亡邊界的拷問,踏上了堅實的土地,郝福禎換了一個名、決心要讀書,他的人生似乎可以安安穩穩紮根了,可他的根很明確沒帶來台灣,第一段愛情隨著孩子早夭,失去了家、妻、小的男人,已經找不到根的感覺了,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不停勾搭,可孤寂仍在,是這份孤寂驅使他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嗎?

好不容易回到的青島的家鄉,也待不久,與記憶中相去甚遠,回到家中的也不再少年了,回憶中的美好依舊停留在記憶中,書頁這端的我感受到了何處是家的惆悵,但人總活著,日子依舊往前。接下來,他開始在大陸各地找老婆,一個換過一個,尋覓著不知名的歸屬。

透過女兒的眼,這一切幾乎解釋了父親的缺席,她包容了來不及長大的父親、接受了擁抱孤獨的父親,甚至絲絲怨著大喇喇的母親不夠細膩,但獨自拉拔兩姊妹的母親,更有著滿腹的苦水,她以為很多事情母親看在眼底不說而已,忽略了生計壓力足以掏空一個人,母親有看沒有見的事情累積成心結,多年後才說了出來,而這一切除了包容沒有第二條出口。

是了,一個人的根本就是父母,家族書寫能讓一個人安穩的紮根,飄零的幻覺退去,經歷著生命體驗。

活著,是一種恩賜;體認到我現在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未來,我不要在思索過去與未來,活在當下便能逃離頭腦的幻象,不存在的記憶、經歷過的一切都是存在於小小容器中的幻象,我不知道郝福禎快不快樂,也不知道郝譽翔有無解脫,但舊有的巨大包袱早可放下,看著故事、反諸己身,我還念念不忘著些什麼?現在,我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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