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國度,沒有年代隔閡的神話,魔幻的手法,好看的小說。很容易閱讀的故事,故事簡單卻錯綜複雜,讀來大呼過癮,讓我不禁緊緊跟著作者的腳步,一解這注定的詛咒。
中東地區女人的宿命,永遠附屬在別人的生命之下,彷若詛咒。可天使羅珊娜承傳的悲劇更可怕,靈魂中注定的悲傷不知從何而來,母親們的擔憂總會成真,到底這詛咒是從祖先們而來還是母親們的憂慮?作者巧妙移替主述者的角度,更增添的魔幻色彩,寫實的描繪與隔層紗的美感,彷彿可處及的中心卻又摸不著。全書就籠罩在這種魔幻寫實的美感下,訴說著生命的神話。
母親秀莎從青澀認命的女孩轉變為憂愁擔心的長輩,如同她自己的母親一樣,羅珊娜是她第四個孩子,從小母親吟唱的家族宿命在羅珊娜身上變得鮮明,秀莎徹底認輸了,在無法殺掉羅珊娜的狀況下,逼著把她送走。
羅珊娜一直不能承認媽媽要殺掉自己,她只是在儲水罐裡睡上長長一覺;那天,齋戒日,媽咪說她可以喝水,當人們發現小女孩閉著眼、膚色盪漾著青藍漂浮在水罐中後,她彷彿睡醒似地說;秀莎的家裡已經容不下夜上夢中飛翔遺下潔白羽毛、帶回一身海水鹹味的女孩,女孩必須走,帶著秀莎知道的詛咒離開她的家。
詛咒,女性共同的痛苦之身。從羅珊娜曾曾曾曾祖母開始,信仰崇拜的男人用高壓手段對付自己的妻女,極權、恐嚇、禁忌的國度中更擴大的恐懼,女人不能自由、不能暴露絲毫肌膚、幾乎不算活著的生命,累積過去千百年來的苦難,終致崩潰;大膽的行徑、光裸的嬌軀、狂亂的曈眸走向毀滅的命運。接著,每一代都有女人離家或逃家,擁抱悲慘命運的安排。
悲壯地向命運低頭成為羅珊娜最害怕的事情,秀莎說她就是詛咒;可我看到的命運是秀莎承自母親的詛咒,再將它背負在羅珊娜身上,而羅珊娜偏偏想要破除永恆的詛咒,卻錯將它推向了莉莉。到底,這傷痛能不能藉由羅珊娜終止?我想,是有的,羅珊娜的一切努力都讓莉莉遠離了限制的國度,只有莉莉能有完全不同的選擇。
自由國度裡頭的莉莉,卻苦苦想要回家。
莉莉的坎坷程度不亞於羅珊娜或秀莎,然而莉莉的成長卻不在羅珊娜或秀莎身邊,秀莎擁抱了哀傷的命運然後自殺。羅珊娜在莉莉五歲時走向母親所說的命運,成為逃家女人唯一的角色--妓女,她逃離窒息的婆家,公公與丈夫傾力尋找她展翅的方向,卻遍尋不著,羅珊娜讓自卑的婆婆相形見慚,更奪去丈夫父子的愛情,這層關係讓控制欲作祟的老女人將苦痛加諸在羅珊娜與莉莉身上,欲艱困的處境讓男人愈想要她。
終於,現實中不曾正眼看她的男人,跨越的禁忌要了他,只有一次,她渴望、他也渴望,就那麼一次的背叛,注定了她渴望掙脫詛咒的離去,卻走上了秀莎口中的悲慘命運,但也就是到了生命的谷底才知道自己無法再傷害任何人了,羅珊娜終於可以不再顧忌、活出自己。
離開自身分離出的小女兒,不求原諒。
羅珊娜離開富足的夫家之後,命運待她更苛刻,可她壓抑著一切感情,不去看、不去想,將所有的過往封存起來當作上輩子的事,然後才能呼吸屬於自己的空氣。這種找到自我的方式好痛,但擁有著不切實的愛情或生活,那種不著邊際的朦朧現實更讓她受不了。
女人的苦難是其他女人加諸的,羅珊娜原本有機會嫁入豪門過著富足的生活,忘記窮困的猶太日子,好好享受生活,但她向兒時的夢低頭,夾帶海水鹹味的濕潤慾望飄忽近身,超越年齡、禮俗的障礙,她賠上了自己的安逸日子。物質上的苦難才正開始,描述的筆觸就開始讓我捉摸不到羅珊娜了,就像秀莎有了羅珊娜以後,從完全可以理解的女人變成了不可理喻。
羅珊娜將生離的痛留給莉莉,抑鬱的莉莉最後只當她死了,用層層淡漠包裹自己避免再一次傷得那麼重。體無完膚的羅珊娜用貧困的生活折磨自己,婆婆用監視、刻薄、誣陷來仇視她,丈夫用冷淡來留著背叛自己的她,無法正眼看她的男人隱藏著深層的慾望;而秀莎,卻是最早將她推向死亡的人。
愛是她的牢籠,貧窮是她的命運,詛咒是她的國度。作者只是將中東女人的悲傷與困境濃縮在一個家族當中,將女性的悲哀赤裸裸地暴露出來而已,這是地球另一個端點上女人的樣貌,另一個社會的傳統,不僅仇視彼此更詛咒對方,作者收集這些哀痛,讓讀者們保持著安全距離,運用神話故事的感性述說著這些女人的命運與哀愁。
為了找到出路,天使羅珊娜的翅膀讓她逃離年幼母親的牢籠,飛向未知的苦難,一波波的坎坷讓她向命運低頭,說不上後悔不後悔,注定的就一定會發生,只是如何承受而已。莉莉倒是很早就學會忍受,她早熟得讓人心痛,孤寂與傷痛伴隨著成長的女孩,卻渴望母親的愛,而面對重病的母親,她卻無法開口。
故事主軸只有女性家族的詛咒,卻交織著神秘色彩濃厚的故事,規矩制度發展過頭的結果是令人瘋狂,壓抑過度的人心扭曲過後受不起幸福,連帶所有的一切都無法享用,這樣匱乏的生命能給出什麼樣的祝福?這樣揭露出來的真相令人鼻酸與不捨,可作者就是有辦法將它美化成綿延無盡的惆悵,讀完,我甚至哭不出來,心頭隨著故事激盪在無以名狀的愁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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