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讀] 食夢者的玻璃書 －－招致危險的「想要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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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夢者的玻璃書 作者：高登．達奎斯 Gordon Dahlquist 譯者：張定綺 出版社：皇冠 ISBN：9789573326397 樂讀指數：★★★

初翻這書就讓我馬上神入，第一句話就可以感受到作者急欲將許多訊息透露出來，他想說的很多很多，卻又不願意平舖直述，利用迥異的說故事方式手法慢慢揭露，弔足閱讀者的胃口，由三位主人翁主述，各章節的頭尾還銜接不起來，是一部需要花點心思去閱讀的作品，尤其分為上下兩本，當上集看完我依舊霧裡看花，結構不簡單、說法不明確、故事不連貫，在在都需要我很認真去推敲作者的安排，尤其三個主角沒有一個讓我認同，看著繆小姐自以為是的思考模式，直覺到知識份子與中產階級的文臭與銅臭，除卻她家中的財富，她也不過是一個嗔痴的女子，無法作為卻又想所做為的女子；懦弱卻不知自恃個什麼勁兒的史文生醫生，背負著家鄉病逝情人的悲傷，擔任王子的暗中監護人，相對王子的荒淫享樂，他似乎很正直、很能分辨是非，但他的世界觀卻無法讓我認同，我不懂醫生的腦袋，不懂他追尋一切的動機，彷彿他站在那個位置，必得跟著藍玻璃的世界轉動；最有趣的角色小張，殺人如麻、下手狠準的專家，隱形於社會底層，行走於圖書館與任務之間，這個設定超級妙，殺手竟然將圖書館視為情報來源，也就是這一點讓我完全理解作者對於所謂知識的推崇應該到了「想要搞懂」的極致，OK，既然是一個「想要搞懂」的極致信徒書寫的作品，那當中對於自由意志、文字所代表的意義就很不一樣了，小張的眼睛不方便閱讀，往往都是利用纏著圖書館員問書中的內容來獲取情報，珍貴的眼力都留著來讀一本小小的詩集。

小說分為許多章節，每個章節都由三個主人翁各自闡述所見所聞，包括神秘的藍玻璃，有些章節還由三人聚首來主導，隱藏著巨大的陰謀與危險，這三個分屬不同社會階級的人們，共同查探一個神祕卻野心龐大的幕後集團，當中的成員多是貴族、名流，還有能夠控制人心的藍玻璃。

藍玻璃也很妙，我想這個創意就足以撐起整部鉅作，但作者偏偏更要利用與眾不同的寫作手法來創作，作者非常擅長場景描繪，營造出來的環境簡直跟一幕幕的電影場景有過之而無不及，巨細靡遺地描繪細節，利用環境來反應人物特性、生活細節來鮮明人物性格，更能夠讓三個主角們活脫而出，不受限在故事的格局當中，對週遭人物的掌握也很厲害，與主角相比就分出了輕重，但不會因為這樣而鬆懈處理，還利用與主人翁們對手的機會賦予生命力，作者對於人物的掌控功力實在很了得。

來看看三個說故事的人吧，首先登場的是繆小姐，中產階級之女，年過四分之一世紀的處女，對世事有一套自己的解讀與看法，外貌鮮美、嬌嫩，實則精練、很會看人，因為家中財富的把持，相對自負，因此當未婚夫片面用一紙解除婚約後，大大激怒了繆小姐的火氣，什麼樣的男人敢退繆小姐婚？羅傑這人說不上好、說不上壞，外交部的工作體面，人也沒啥缺點，是中產千金好對象，自己家中的錢財還能幫他加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繆小姐千思百慮就是不提感情，表明是漠然地不甘心，怎麼樣也不想承認自己愛羅傑。

有錢有閒的無聊女子，發現男友變心，於是玩出跟蹤的戲碼，在辦公室外的咖啡店等人，趕著馬車跟蹤羅傑，這才發現羅傑並沒有一下班就回家，反而搭火車到了遠方，出席了一場名流傾出的古怪舞會，還有劇場展示女人改造的無意識狀態，奇異的組合與氛圍中橫流的肉慾都讓繆小姐心驚害怕。

史文生醫生跟小張與繆小姐夥同結盟，也實在讓我摸不著頭緒，其實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聳聳肩，回去過各自的生活，偏偏不！也許這就是我們人類能夠主控地球的原因吧，真是夠自己為是的了。行動間，三人發現了藍色玻璃片，好像是那些改造程序的產物，盪漾著深淺不同的藍，異常美麗，而且接觸到就能看到當中的記憶，展示用的藍玻璃片當中都是些活色生香的綺麗慾望，在層層追蹤與情報交換下，三人發現藍玻璃似乎能傳載著人的記憶，甚至還有著一本本的玻璃書。

做過改造程序的女人聲稱這是一種思想的解放，浩瀚的自由，而繆小姐三人則是害怕失去自我的偏執與獨特性質，這般拉鋸，著實跟我們腦中每天上演的一模一樣，ego與大我的拉鋸，當然前提是知道我們自己是宇宙的源頭，人我界線的基本定義，其實每天每天我們都在為了保存自我的獨特性而奮戰，隨著ego而起舞，片刻寧靜間又瞥見浩瀚的宇宙。但是，故事當中的合一背後卻有一組人，為了自我的利益操控著黑手，選定哪些人士可以利用？哪些人士需要改造？哪些人的記憶全部輸出只剩空殼？又如何在改造過的人腦中留下後門，方便日後操控？

西方文化中的大罪之一便是違反個人的自由意志，而作者便是讓這三人捍衛自己的自由意志作為前提，所以讀起來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正義，但說實在的，繆小姐如果能不計較小小的自尊，她也不須要放棄舒適的生活方式逃避追兵更迎頭搜查巨大組織背後的陰謀；殺手可以回去過他的老日子，史文生醫生或許回不去王子軍團，但他至少可以回家過過安穩的日子；但，或許這真的是人類進化的終極力量－－三人憑著「想要搞懂」的共同想法，淌入了這場渾水中，應該是無法全身而退了，就算能好手好腳回到生活當中，心智上的衝擊也是可想而知。

因為上集故事的章節與銜接讓我稍稍不適應，所以下集部分我嘗試一起讀完，果真過癮指數飆高，讚嘆場景與動作之流暢，讀這本小說時手指會渴望翻頁，文字的堆砌與雕飾都眨眼而過，在腦中呈現畫面印象，動作場面的韻律極快，在生死之間的場景由不同人物闡述後，會讓人開始思考記憶的真實性，以及質疑個人視角等等想法，但隨著翻頁的手指急速跟進後面的劇情，讓閱讀下半本書時，腦袋聽著作者的指示自動播放電影，當文字變成了腦中電影之後，閱讀的興味就更濃厚了。也真的得要到了這個地步，才能體驗出這部小說的經典之處。

前半部看似鬆散的結構模式，在我調整閱讀方式後蕩然無存，書中大量的情慾描繪也變得合理起來，因為總要有點看頭吧？也是因為書中一直把人性的底層慾望與性欲做結合，當然可以說是加諸了色情狂的描繪，但不可否認性對人類的吸引力，還有什麼比性更能促進消費的？當性自主的權利拱手讓人不就代表一個人失去了自我、自由意志嗎？這就是繆小姐恐懼的原因，終究，女人總是害怕被貼上淫蕩的標籤，不論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也說明了繆小姐跟我們每一個人都相同，害怕他人的眼光。就算繆小姐再自負、再多錢財，她的心中始終有著恐懼；小張跟醫生的恐懼則是來自於底層階級的不安定和過往生活的陰影，對於作者能夠如此深入刻劃出人物的內在面貌，實在是很厲害方式。

不過，看完全書雖覺得過癮，但也很累，自動產生電影畫面實在很傷腦力，所以對於一閃而過了深刻思緒，我就決定都不管了，反正怎麼思考都是為了想要搞懂這一切，不如就不要搞懂，讓書本在體驗閱讀樂趣後清空記憶體，讓我用心體驗自己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