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在廿年前相遇,彼此討厭,卻被命運綁在一起;女孩子們的共通點,是他,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年幼的她們看不清他的真實嘴臉,總由著他哄騙、玩弄。
他身為莎蓮娜的老師,看出她的安靜與沉默,以補習為名引她入甕,關懷的溫情、若即若離的言語、憂鬱的氣質、好看的面容,讓他得以隱藏內心的獸,女孩只能一步步踏入他精心設計的網裡;帕琵總是一個人在公園裡打發時間,只為了瞥見他一眼,四下蒐獵的他怎麼會放過幼小的期待眼神?
但我不懂,這樣的人死了,竟然能得到媒體的憐惜?媒體與法官譴責撻伐兩個女孩,兩個不純潔的女孩。報紙上的故事說兩個女孩相戀,兩人選定他為目標,受不了他要離開,於是痛下殺手,法官判帕琵無期徒刑,莎蓮娜雖然無罪卻一直走不出被他虐待的陰影,在生命中擔任驚弓之鳥的角色。
當莎蓮娜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個平等對待她的醫師丈夫,一對活潑的兒女,她依舊無法忘懷走叉路的歲月,她害怕女兒走上自己錯路、丈夫知道真相的憤怒、帕琵找上門來、幸福夢碎,她真的好怕,怕到每天晚上睡覺前把刀子藏起來,藏到自己都忘記;終於走向自由的帕琵,回到父母家,她的房間跟離開時一模一樣,母親冷淡的應對,父親的完全忽視,讓她更有理由要去找莎蓮娜了,她無法理解莎蓮娜為什麼不認罪?為什麼不說實話?
故事採取兩個女子的現在與過去方式闡述,較直述方式讀來更有種懸疑解謎的味道,因為兩個女孩都自稱無罪,在獄中度過廿年的帕琵,只想要莎蓮娜說出真相;單就這個部分,帕琵真的認為自己是無辜的,她沒有、沒有回去在他心臟補上一刀,她多麼愛他又怕他,他的溫柔與安慰都是為了彌補瘋狂後的傷害,但她就是相信他會改,只要沒有莎蓮娜,他就是她一個人的了,他愛她,他這麼說,她癡癡地相信著。
莎蓮娜雖然宣判無罪,但她的生活好辛苦,她不敢告訴丈夫這件事,直到找不到對的時機說出口,面對帕琵享受不到的生活,她看似幸福,實質上卻飽受擔心害怕之苦;她好怕又要膽戰心驚只為了不觸怒他,身上新新舊舊傷口不斷,他反反覆覆的行為與折磨,他要她的生活裡只有他,這些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她要替他保守,他控制了一切。
廿年前,他控制了兩個死心踏地愛他的女孩,年輕、鮮嫩,不知道可以彌補他哪一項缺憾,藉由愛欲、暴力玩弄女孩,卻用著禮物與甜蜜謊言控制愛著他的兩顆心,在他面前,女孩不敢質疑他、不敢拒絕他、不敢不笑、不敢不讓他拍下女孩相擁拿著冰淇淋的照片,他死後,報章媒體拿著這照片大作文章,也沒人在乎何謂真相,一個前途良好的仁師性命斷送在兩個放蕩的女孩身上,這樣的安排,讓我好心痛。
小說的前提實在很不可思議,但小說家就是有辦法化不可能為可能,細膩的筆觸將兩個女孩的困境與心情赤裸呈現出來,閱讀起來直接經歷了兩個生命的掙扎與痛苦,寫實得緊,貼近生活面的場景穿插著充斥美感的描繪,讓小說讀起來不會一昧沉靜在回憶的情緒當中,卻又抓得注人物特質,讓小說充滿著濃厚的吸引力,盯著書頁的眼貪婪舔食著文字,急著想知道他到底怎麼死的。
試讀本保留著結局,但經歷過莎蓮娜與帕琵的生命歷程,我相信兩個女孩都是無辜的,她們只是選擇跟了不對的人,也挑了同一天提分手,我猜兇手是他的前妻,不堪其擾想要找他說清楚,結果發現血泊中的他,而他的素行奠定了前妻的殺機,於是在他毫無抵抗的平靜中解決了他;這樣的臆測當然包含了我的私心,我不認為莎蓮娜跟帕琵會殺了他,她們兩個只是愛情的受害者。
安靜、在校園風雲人物之外的女孩,都會渴望旁人的眼光與關注,家裡的溫情已經無法滿足想要飛的女孩子,但現實生活當中得不到同儕的關注,是一種很難忍受的心頭之癢,渴望被愛,然而個性安靜內向,加上情竇初開,禁忌的關係總是充滿著吸引力,兩個女孩雙雙落入了相同的陷阱,因為不可說,他的凌虐都成了她們孤單的辛酸,小小年紀只得飽受身體與心理的傷害。
女人、女孩,何苦為難自己?現在還有多少女人、女孩困在愛情當中,只要有傷害就不是愛!許多以愛為名的傷害,都不是真正的愛,如果愛一個人就會希望他/她好好的、平安的、快樂的,而不是將自我加諸對方身上,犧牲是愛情當中最卑劣的手段,也是造成不幸福的主因,愛是完滿無缺的,有了缺憾怎麼幸福得起來?可最最重要的,是愛自己!不愛自己的人,根本沒有愛別人的能力,不認清自己的人也認不清別人。
小說當中也將媒體放在一個很可怕的位置上,這樣的安排並不是杜撰出來的,知的權力無限上綱到了可怕的地步,我已經不看新聞很久了,再開電視轉到新聞台,看來看去跟幾年前一個樣,無間地獄在螢幕中活生生上演,有幾個人看得見?相同的分裂、切割只是為了小我的短視近利,甚至炒作新聞,很可怕的意識型態洗腦,如果一個東西看完之後會讓人血脈沸騰,在胸口積聚著一股不得不發的情緒、腦中不斷思考到要如何行動或如何譴責時,請先冷靜下來,這樣的東西便不只是一個傳達的訊息,而是操弄,有多少人將自己的捲入無用能量只是因為新聞媒體的報導與操作?知識只會滿足我們的好奇心,而不是嗜血性。
打著真相名號的謊言何其多?而相信這些謊言的人更多!我們活在一個知識漫流的年代,知識是力量,也是一種操弄的工具,散佈只能靠著當局者心中的那把尺去衡量,至少我們可以選擇不接收操弄的訊息,我們的心智非常聰明,任何關於人我之分的訊息會被無限擴大,當我們忙著分隔自己與他人、敵方與我方的同時,便是將自主的權力交給了心智。
兩個女孩,不同的性格卻都讓我惋惜太傻!作者婉約地寫出女人在愛情裡的弱勢與面對生活的憂慮,點醒我們千百年來女性共同的痛苦之身,一旦看到了痛苦之身的原形,我們便有機會掙脫它。莎蓮娜和帕琵終於在廿年後,因為各自不得不述說的原因開始從獨自承擔的記憶中解脫,耗費廿年,她們的療癒之路,終於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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